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一位70后的感慨:下半辈子我会陷入贫困吗?高中美文摘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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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一位70後的感慨:下半輩子我會陷入貧困嗎?

  文/劉黎平

  我一直是個有着憂患感,卻始終未走出憂患的人。

  從一個小悲劇說起吧。

  十多年以前,聽家鄉人說,父母生活勞動過的生産隊,有一位長我十歲左右的大哥,在鐵路旁電線杆上貼假證廣告,被警察追趕,中槍,還算幸撸蛟谕壬希崤に突剜l。

  吃了子彈,在我們當地是一件很不幸、很恥辱的事,怨婦罵丈夫時,最嚴重的一句話就是:“紅炮子穿心的”。這位老鄉的遭遇在當地引起的反響可想而知。

  老鄉姓毛,外號光頭哥,曾何幾時,他們毛家曾是方圓十來裏的“顯族”。

  光頭哥父親名字中帶一個“敏”字,職業是漆匠,人稱“敏漆匠”,手藝祖傳,傳到他手裏,不知是第幾代。

  從他所在的生産隊往外走十公裏,沒有第二個從事漆匠手藝的。他所從事的産業,其附加值,遠遠高于社員們在地裏刨一鋤,挖一鏟的勞動,他很爲此驕傲,用了一番很形象的話來概括自己的成就感:“我雖然是農民,可一輩子沒下田沾過泥巴沾過水。”

  那個時代我所生活的農村,雖然極其貧困,社員們經常用地瓜當口糧,然後,敏漆匠家中頓頓有白米飯,天天能喝酒,壇子罐子裏的腐乳、辣椒醬,牆上的臘肉幹,沒斷過。

  異于常人的富貴,全源于他手中的活兒:刷漆。

  敏漆匠很豪爽,很大度,我們家在1979年回城後,将鄉下的房子作價一百來元賣給他家。後來,我家請木匠做了一個衣櫃,請了一個蹩腳漆匠,刷得實在對不起行業平均水平。

  敏漆匠聽說後,立即叫他兩個兒子進城,吩咐說:“你們幫老鄉刷好櫃子,一分錢都不能收,包括油漆成本。”

  這種大度和豪爽,半源于性格,半源于行業的驕傲。因爲,我大度得起,豪爽得起。

  再過十年,進入上世紀九十年代,進城的鄉親和父母聊起敏漆匠,皆歎息:漆匠家中光景,泯然腥艘印?/p>

  又數年,則說:漆匠家中光景,不如腥艘樱瑑鹤訉O輩得出去打工了。

  父母聽了有些惆怅,很爲這位生産隊顯族的沒落傷感,我當時是一位師專生,在旁邊聽着,全是一種局外人的感受:時代在前進,你不前進,多少有點活該。

  可惜當時年紀小,不知世道有多艱難。

  父母在1980年前後回城,父親在學校工作,母親進入了一家讓人眉毛都能長三寸的企業:縣五金交電化公司。在那個買一輛鳳凰牌永久牌自行車都得求爺爺告奶奶的時代,這家單位的榮耀有多大,用頭發都可以想象出來。

  在我兒時的記憶中,那是一個銷售行業工人無憂無慮,甚至有點嚣張的時代。

  他們的稱呼本來就是一種榮譽,不叫售貨員,不叫服務生,而是堂堂正正的“營業員”。

  1984年春晚,張明敏的“中國心”紅遍大江南北,而春晚第二天大早,第一個用收錄機滿大街播放的,就是縣五金交電化公司。那樣霸氣的分貝,那樣高大上的氣勢,感覺好像張明敏是在五交化公司演唱似的。

  這也算是一種傳播的優勢吧。

  記得當時我去上學,從播放着“中國心”、“回娘家”的營業大廳裏走出來,上世紀八十年代國有銷售企業的那種榮譽感,也延續到我這個小學生身上,讓我有如同從中南海走出來的豪邁感。

  有時候,在盛夏的夜間,公司的小夥子們在營業大廳裏大分貝打開電視機,看全國武術灞曩愔辈ィ驙戨娪啊渡倭炙隆返年P系,那時候的武術比賽頗有粉絲,小夥子們一面喝彩,一面喝汽水,臉上洋溢着幸福得無比張揚的笑容。

  當時,所有的人都相信,他們這種自豪而幸福的生活,會持續下去,他們的明天也就是今天,他們的今天也就是明天,反正處在同一個領域:幸福。

  而且,按照當時的就業思路,這種幸福會延伸到我們70後身上,因爲當時還流行一個職業接班制度:頂職。

  那時的公司開會,很少談及具體的業務,諸如營業額,利潤,公司經理作報告,主要内容是講政治,講新時期的大好形勢,那語氣,完全是黨委書記作政治報告。

  難怪當時一部名爲《子夜》的電影,是根據矛盾的同名小說改編的,讓影評家吐槽:電影的主人公哪裏像民國上海灘的資本家,完全是黨委書記在做報告嗎。爲什麽?是當時的經濟形态決定了藝術形态。

  種種的驕傲和豪邁,都來自于行業的壟斷性特征,站在高處的人,總是豪邁而幸福的。這和家鄉漆匠爲什麽豪爽、大度,都有同一個緣由:行業的獨一性,不可替代。

  因此,那時銷售行業的工人,微微地有點嚣張,有點任性。

  姑且舉一例:

  五交化公司有一家專門賣化工産品的門市部,我母親曾在那裏工作過。一位同事阿姨,胖胖的,坐在櫃台裏懶得動身。某日,有位農民來買貨,問:“同志,請問有土紅嗎?”售貨員懶懶地回答:“沒有土紅,隻有鐵紅。”

  其實,土紅和鐵紅就一回事。

  這恐怕是當時銷售行業态度的一個生動寫照。

  傲慢,來自于行業的獨一性。

  然而,不久,我就親眼看到和感受到這個行業的寒冬。

  上世紀九十年代初,我考上大學,雖然隻是個師專,但是當時全班一百多號人(有大量複讀生),隻考上九個。

  母親公司的人都很高興,有一位識時事者,很真盏刈8Uf:“張大姐,你的崽争氣,考上大學,又是教師,以後就不用像我們這樣擔心行業會垮掉,公司子弟能讀書的不多,驕傲,蠻橫,不學技術,現在嘗苦頭了,你們家小劉不錯,争氣,不會進入下崗大潮。”

  彼時關于五交化公司會垮掉的傳聞,一波比一波高,有時候公司員工會自我安慰說:“不會的,肯定不會,我們是國有企業,我們的幹部可以直接調到縣委當領導,都是國家工作人員,政府怎麽能讓國家工作人員沒飯吃呢?”

  員工們還在用計劃經濟時代的身份來安慰自己。大家都有危機感,但是誰也不知道怎樣對付危機。

  然而,寒冬還是在危機感中如實地降臨了。

  我母親在公司垮掉之前退休了,領到了退休工資。但是絕大部分中年壯年員工,都在這個時候忽然失去了手中的飯碗。

  母親描述說:公司開了最後一次員工大會,宣布公司不行了,除幾個留守人員負責公司房産和租賃事項外,大家都散夥。老員工們痛哭起來:以前私人和家庭有事,可以找公司解決,以後,我們有事,找誰去?

  那一次,沒有幾個人走出去,尤其是那些年過四十,上有老下有小的男性領導,他們已經來不及走出去,無法再學習新的技能,無法找到一種與以前的體面相稱的工作方式。

  公司有一位營業主任,個子不高,且隐其名,三十來歲時當上公司領導,意氣風發,也有點得意忘形,見了普通員工,愛理不理。下崗後,一切的官架子,都轉變爲在鬧市炒米粉的姿勢。

  當時我在家鄉教書,每次經過農貿市場,看到門口這位曾經指點江山的領導在滿頭大汗地一手執鍋,一手執鏟,系着污垢滿是的廚布,在那裏從事第三産業的時候,心裏像承受核彈爆炸一般,升起巨大的蘑菇雲,這朵蘑菇雲就是:憂患感。

  我不能像我的叔叔、阿姨輩那樣,在一個興旺的時代,被捆在一個沒落的行業上,被其活活耽誤。對于這個時代,他們也曾鼓掌,也曾歡呼,然而,他們卻在鼓掌和歡呼中憔悴和凋零。

  我的同輩中也有,有一位小學同學,頂職在一家國有銷售公司工作,後來娶妻,家居電器都買好了,結果碰上公司倒閉,新娘不幹了,不來了。

  下崗女員工,是那時人民教師配偶的一個重要來源。教師錢不多,但穩定,女公務員不稀罕你,隻好和下崗女工互相将就吧。

  娶妻和我學曆不對稱,這也讓我很憂患。

  那時的我,好像“平凡的世界”裏的朱少平,不安于平淡的鄉村教師生涯,要走一條異樣的路,于是考研,以我魯鈍的資質,考了三次才考入暨南大學文學院。

  畢業,我進入媒體,紙媒界。

  我驕傲地認爲:我終于走了一條和前輩們異樣的路。

  每年回家,和父母走在大街上,遇母親的同事,父母都會驕傲地介紹一番:我崽,如今在報社當記者。

  母親同事們,那些曾經在盛夏夜,在公司營業大廳一面喝酒,一面看武術灞曩惖囊蝗海缃裼醚瞿降难酃饪醋盼遥胰缤诿倒迳碾叾搜Y。

  我進入紙媒,并不隻是虛榮心使然,也是一種使命感使然。我喜歡文字,喜歡傳播文字,喜歡很多的人感受到我文字裏散發的熱铡⒓で楹湍趋嵋稽c點勉強稱得上是智慧的玩意。

  我是如此地狂愛碼字,2000年的年底,2001年春節前夕,我許下一個願望:希望我的名字每天都能在印刷品上,幾十萬甚至上百萬地傳播出去,果然,滿天神佛,列祖列宗,聽見我真盏暮魡荆疫M入一家大紙媒集團,成了經濟新聞部的編輯,每天報紙左上角都印着我的大名:劉黎平。

  前輩們碌碌無爲,靠着國家特殊的壟斷經濟形态過着舒心的日子,這是一種恥辱,人的落寞,往往是因爲缺乏責任感,使命感,我這個70後的小知識分子,和他們那幫倒黴蛋是不同的,我是一個非凡的人物。

  說這話,似乎有點自命不凡,但是,進入新聞行業的人,有幾個是自命平凡的呢?

  說實在話,除了父母親人師長,我最感恩的,就是我所從事的這家紙媒,廣州的一家巨型紙媒。一些離開它的同事,多多少少向我抱怨過它,但是我始終沒有說過一句抱怨的話,不是謹慎,而是真铡?/p>

  這家紙媒,不隻是一個飯碗,更是一個盛放理想的容器,它實現了我的理想,讓我署名的文章每周幾十萬地向外傳播,讓我走在路上能遇到粉絲,讓我能出版幾本不太暢銷的書。

  這個世紀初,我進入紙媒時,正是如日中天的時期,廣告收入全國報業第一不說,居然還勝過正在興起的芒果台。紙媒的廣告收入超過幾乎同級别的電視台,這在如今是不可想象的。

  我那時也不能說沒有危機感,憂患感,因爲我們經常要從網上找最新信息來源,記者們要等網上的央行加息減息消息,看新聞,往往第一時間上網,然後才考慮報紙。

  然而,我的憂患感,僅僅停留在紙媒與網絡平等競争的層面上,報紙在新聞傳播領域,雖然将來不是一個獨一無二的存在,但至少是一個較大較強的存在。

  而且,勞動人民對于報紙質樸的情感,似乎也對我有着心理撫慰的作用。

  記得有一天晚上,十二點左右,上了班回家,叫了一輛的士,司機知道我是報社的,很羨慕地說:“報紙好啊,國民黨要辦,共産黨也要辦,反正缺不了你們。”

  這句話勝過千萬句經過精心策劃,引用了海量數據的精英人士的報告,人民如此看好我們,我們幹嘛要憂患呢?

  其實,這位司機大哥的話,有一個詞要替換,就是“報紙”要替換成“新聞”。

  所謂的反正缺不了我們,這個我們,其實應該是職業化的新聞群體,而不是具體的我們的這一群個體。

  沒想到這個行業,廣告在呈現斷崖式的下滑,甚至能聽到斷崖的聲音,這聲音來自于工資卡,很多家紙媒已經在傳播這種聲音。

  随着這種聲音到來的,是很多紙媒精英肉身的死亡,不明白爲何行業的式微,要以人的生命作爲祭奠和注解,莫非這就是共業?就是劫數?

  有一回參加兒子的家長會,一位女家長,也是同城報紙的,她跟我說:你們已經算幸叩牧耍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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